王小波的精神家园(一)

概要

“傍晚时分,坐在屋檐下,看着天慢慢地黑下去,心里寂寞而凄凉,感到自己的生命被剥夺了。”
——《沉默的大多数》

“那一天我二十一岁,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。我有好多奢望。我想爱,想吃,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。后来我才知道,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…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。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,什么也锤不了我。”
——《黄金时代》

在我看来,春天里一颗小草的生长,它没有什么目的。风起时一匹公马发情,它也没有什么目的…我要抱着草长马发情的伟大真诚去做一切事,而不是在人前羞羞答答的表演。
——《三十而立》

我总用最刻薄的眼光看人。你千万不要原谅我这个…你爱我吗?你要叫我好,叫我去爱大家,你答应吗?
——《爱你就像爱生命》

一切都在无可挽回地走向庸俗。
——《万寿寺》

似水流年是一个人所有的一切,只有这个东西才真正归你所有,其余的一切,都是片刻的欢娱和不幸,转眼间就已跑到那似水流年里去了。
——《似水流年》

我向来不怕得罪朋友,因为既是朋友,就不怕得罪,不能得罪的就不是朋友,这是我的一贯作风。由这一点你也可猜出,我的朋友为什么这么少。
——《似水流年》

到目前为止,没有一件事能让我相信我是对的,就是人生来有趣。过去有趣,渴望有趣,内心有趣却假装无趣。也没有一件事能证明我是错的,让我相信人生来无趣,过去无趣现在也无趣,不喜欢有趣的事而且表里如一。所以到目前为止,我只能强忍着绝望活在世界上。
——《红拂夜奔》

人在年轻时,最头疼的一件事就是决定自己这一生要做什么。
——《工作与人生》

论事

中国有种老女人,面对着年轻的女人,只要后者不是她自己生的,就要想法设法地给她罪受:让他干这干那,一刻也不能得闲,干完了又说她看得不好;从早唠叨到晚,说些尖酸刻薄的话——捕风捉影,指桑骂槐。要努力去做事,拼命地想问题,这才是自己的救星。

一个只会明辨是非的人总是凭胸中的浩然正气做出一个判断,然后加上一句:难道这不是不言而喻的吗?任何受过一点科学训练的人都知道,这世界上简直找不到什么不言而喻的事,所以这就叫做愚蠢。在我们这个国家里,傻有时能成为一种威慑。假如乡下一位农妇养了五个傻儿子,既不会讲理,又不懂王法,就会和人打架,这家人就能得点便宜。

现在我认为,愚蠢是一种极大的痛苦:降低人类的智能,乃是一种最大的罪孽。所以,以愚蠢教人,那是善良的人所能犯下的最严重的罪孽。从这个意义上说,我们决不可对善人放松警惕。假设我大奸大恶之徒所骗,心理还能平衡;而被善良的低智人所骗,我就不能原谅自己。

中国的学者素来有卖大力丸的传统,喜欢做妙语以动天听。这就造成了一种气氛,除了大力丸式的学问,旁的都不是学问。在这种压力之下,我们有时也想做几句惊人之语,但痛感缺少想象力。\

直愣愣地想什么东西有什么用处,这是任何猿猴都有的想法。只有一种特殊的裸猿(也就是人类),才会时时想到“我可能还不够聪明”!

写作

和李银河在美国留学回来后,他甚至考虑过要买台出租车做司机,最后去做了大学讲师,后面还自学了编程。直到《黄金时代》拿了联合报的文学奖后得了25万新台币奖金,他才敢辞职做自由撰稿人。但是小说在国内出版频频受阻,他甚至自己写了个软件把小说做成多媒体电子书想用来推广。写作的收入与他的投入远不成正比,他偶尔抱怨倒也想得通透,是准备为了人类大业献身的:
我写的东西一点不热门,不但挣不了钱,有时还要倒贴一些…人类的存在,文明的发展就是个反熵过程…
——《我为什么要写作》